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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碎嘴的婆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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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天舒領著代王一塊兒去找他女兒,其實也不用怎麽費勁,這光景他女兒多半會在荷塘的水上長亭裏。

果然,碧荷連天之處,遠遠就能瞧見一襲紅裙的裴金玉正坐在琴臺前面,旁邊伺候著的只有裴箏。

裴箏本不叫裴箏,這是皇上將他賜給裴金玉時,又另賜的名字。據說他原先只是皇宮五千太監中默默無聞的一名,卻機緣巧合得了皇上的青睞,連跳幾級,做了皇上跟前的小黃門。一年之前又做了黃門侍郎,於半年之前,同武陵公主的冊封令一起賜到了裴家,加封為中常侍,雖是個虛職,卻懷有給事令牌,可出入皇宮。

裴天舒暗地裏觀察他許久,這人躬自厚而薄責於人,才來裴家半年,裴家上下無一人說他不好。

裴天舒便曉得這是個厲害人物,也一心優待於他,只盼換取真心一片。

裴天舒同代王才踏進長亭,裴箏就發現了有人靠近,他輕咳了一聲,借此示意裴金玉。

裴金玉本想談個新創的小曲,一看她爹來了,故作認真,卻很是隨意地撥動著琴弦,雖也成調,但總歸是不那麽美妙。

裴天舒最愛看他女兒認真的小模樣,那瞪得圓溜溜的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,比什麽寶石都瑰麗;那還不太靈活的小手,肉呼呼的,竟能彈出如此悅耳的聲音,簡直就是奇跡。

反正自己的女兒橫看豎看,那都是極好的。

這就看的有些入迷了。

一旁的代王,同入迷。

在代王林鏨的眼裏,妹妹豎著小手讓他滾,那也是可愛美麗漂亮且無人能比及的。

最後還是裴金玉停了琴音,先叫了聲“爹”,而後不悅地問代王:“你今日生辰,怎地還往我們府上跑?”

代王傻笑:“不好玩。”

裴金玉氣笑:“就我好玩?”

代王點頭。

裴金玉眼一橫。

代王又趕緊搖頭,心裏還想,到底是好玩還是不好玩呢。

正好,皇太弟派來請代王回去的侍從到了,裴金玉一瞧這陣仗,就知道這貨是偷偷跑來的,不免心煩,道了句:“滾。”

一個滾字,賽過蜜糖。代王樂呵呵地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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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代王壽宴上的小插曲,卻成了眾人茶餘飯後,津津樂道的有趣話題。

有人說,代王是個真傻的。

有人說,武陵公主好本事。

還有人說,皇上禦賜裴金玉武陵公主的封號,其實是內定她做了代王妃。

一時之間,有人艷羨,有人惋惜。

可艷羨的人最後總會說,哼,內定了又怎樣,可丈夫是個傻的,想要琴瑟和鳴,那就是做夢了。

惋惜的人最後也總會說,就算代王是個傻的,可這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是跑不掉的,女人嫁漢,穿衣吃飯,更何況又尊榮又富貴的王爺愛妃呢。

話傳到楚氏耳裏的時候,多少變了味。她一想起,自己的女兒將來要嫁個傻子,就內心郁結,煩躁難安。

這就將情緒帶回了娘家。

八月初七,是楚氏祖母,也就是楚祭酒親娘的七十大壽。

裴天舒一家老早就回了楚家。

經過這三年的討好,又加上裴天舒至今並無納妾,劉氏總算琢磨出他的好處來了。武將雖說粗野,但至少不像那些個文人騷客,還有世家子弟,總愛幹些紅袖添香的堵心事。對裴天舒這個女婿的怨言日漸稀疏,撇去裴老太太不提,就是在外碰見方氏,也多是和顏悅色。

今日,劉氏特地命了長子楚千傾好生招待妹夫。另一邊,楚氏自領著自家閨女往後院去了,熟門熟路的,連她大嫂引路都省去了。一跨進後堂,就同劉氏撒嬌。

劉氏笑罵:“你看你哪有做人娘親的樣子。”

楚氏嗔道:“我就是做人祖母了,難道就不是娘的女兒了!”

一旁的裴金玉汗了又汗,恭敬地去給眾人行禮,可哪個敢真的承了她的禮 。

劉氏發話:“旁人就算了,去給你太婆行個禮就好。”

楚老太太熬到了如今四世同堂的昌盛家境,被人尊稱一聲老太太,自是比剛過半百的裴老太太更受得。如今她耳聰目靈,卻是腿腳不好,倒是很少下榻走動。

裴金玉樂意為之,領著裴箏去廂房給楚老太太問安不提。

楚氏一心想和劉氏說說她女兒和代王的事情,便借故留在堂內同劉氏敘話,大嫂蔣氏仍在待客,二嫂牛氏和弟妹王氏,另有一竿子堂姐堂妹作陪。

楚氏沒有親姊妹,同堂姐妹們的敢情皆很要好。她瞧了一圈,嫁於城西何家的大姐到了,就連嫁給宜陽謝家的二姐也到了,竟是未見三姐楚心蘭,心下已是奇怪。不多時,大嫂蔣氏回轉,稟她母親,說是客已到齊,楚氏便驚訝問道:“客已到齊?三姐還未來哩。”

蔣氏一聽,便知她並不知內情,唏噓一嘆道了句:“四妹妹不知,三妹妹昨日已命人送來了壽禮,當時便已說明今日不能親到。”

楚氏就更覺奇怪了,她們家的姐妹就屬三姐楚心蘭嫁的最好,嫁給了靖國公的嫡幼孫,上有姑嫂管家,又有公婆愛憐,且同在洛陽城內,怎麽可能連祖母過壽都不能歸家?

“三姐,她……”楚氏猶豫該怎麽開口。

劉氏道:“莫瞎猜,你三姐她是有苦難言。”

楚氏不解。

劉氏便又道:“也就是你這個好運的,雖說婆婆不堪,卻至少夫婿是個明白人。恰恰同你三姐相反,她們家啊公婆是個明白人,夫婿卻是個糊塗蛋。前些日子,你那糊塗的三姐夫納了個貴妾回家,你三姐心情煩郁,竟將已坐穩的男胎滑掉了,如今還在休養,不可下榻。”

楚氏愕然不語。

一旁側座的大姐楚心恬恨鐵不成鋼地道:“三妹也是想不開,天下的烏鴉一般黑,不喜沾花惹草的男人啊,都是話本裏的。一生一世一雙人啊,都是戲子唱的。叫我說女人啊,還是生了兒子最安穩。如今,她卻為了個微不足道的玩物,沒了兒子還傷了身子。”

二姐楚心華點頭,表示讚同。

楚氏憂慮了,她夫君雖說沒有納妾,可她大姐說了天下的烏鴉一般黑,現在不納,不代表以後也不納,況且她也沒兒子呢。

她危機感重重。

她大姐又說了:“三妹也是,如今已經沒了兒子又傷了身子,何苦再和妹婿置氣!倒不如趁著他心虛,更加表現自己的大度,先將他的心收攏回來。如此,孰好孰壞,妹婿還能心裏沒數不成!”

楚氏覺得自己很受教,一打岔,忘記了初衷,只喃喃道了句:“天下的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?”

屋裏頭有人嗤笑,有人冷笑。

楚氏的心裏也拔涼拔涼的,心說,你們既都瞧清楚了男人的真面目,又何苦為了挽留他,去作踐自己!

轉而又一想,女人離了男人又該怎樣過活!如此,前頭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。

心下更覺荒涼。

門口的裴金玉一聽如此論調,只想冷笑,屋裏頭卻已經是議論聲一片。說的不過是誰誰家的女人為了留住男人,給房裏的丫頭開了臉。或者,誰誰家的男人,原本不貪女色,卻栽在了瘦馬的手裏。

她緩住了正想邁進去的腳,轉頭對裴箏道:“咱們去前院。”

“是。”裴箏從來不會違抗她的命令。

當然,裴金玉也從來不會提一些過分的要求。

前院裏,男人的天下,又是另一番情景。

男人聚在一起的話題,要麽是吟詩作對,要麽就是風花雪月。

如今這個場合討論風花雪月,自然是很不合適的。於是,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,討論誰新近又做了首詩,誰新近又對了副曠世絕對。

這些都不是裴天舒擅長的,他倒是願意同人分析分析時政,討論討論皇帝的政績,可就是他敢說,也不一定有人敢聽。

這是個言論超級不自由的時代,就是允許個人藏書,也是最近幾年才發生的事情。他是個聰明的,肯定不會以己之短去謀彼之長,索性很幹脆地做了一道顏質還算不錯的背景墻。

別人笑的時候,他也笑,仿佛很有興趣很懂得的樣子。

他正無聊的緊,正好他女兒來了。

裴天舒同眾人道了聲罪,將女兒拉到一旁:“你怎麽到前院來了?”

裴金玉撇了撇嘴:“後院那些女人太沒意思。”

裴天舒一聽這話,樂了,戳了戳他女兒的小嫩臉:“怎麽個沒意思法?”

裴金玉道:“一天到晚的在嘴邊掛著男人沒一個好東西,卻又偏偏絞盡腦汁去想怎樣才能留的住男人的心、男人的腿,你說她們是不是太沒意思?”

裴天舒知道他女兒是個聰慧的,卻不曾想到她還是個早慧的。

他想了想,怎麽也消化不了這個事實,惡狠狠地罵道:“哪個婆娘那麽嘴碎!”

就是你媳婦的那一堆親親姐妹們。

MD,說話也不知道避開他們家裴兒童,這不是毀人三觀嘛。還他天真無邪的女兒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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